請不要干掉真實建立神話——寫在一股陰風中

現總統祭黃帝或者可以說成是一種和支共唱“正統戲”的傳統活動,但是新的這一股陰風卻著實奇怪。如果不是大量的宣傳,恐怕臺灣不會有多少人知道這是先總統蔣經國的百年。威權時代的臺灣有他們記憶的那么好?定是不然的,蔣經國總統止是世界民主之路上的敵方一員普通的士兵,他人性的最大光輝,就是對眼看比自己弱得多的對方投降。

但是是他把政戰制度進入軍中,在每一位軍官旁設下東廠監視。

但是是他把因為好色爭風吃醋,甚至羅織罪名將情敵判刑下獄。

但是是他把如此對待在他一生中最 落魄的時候,無怨無悔付出照顧他,並隻身一人跟著他到中國到台灣的方良。

但是至少:他知道共產黨是靠不住的。

這是國民黨用幾十年時間和幾萬里江山,所換來的血淋淋教訓。

一位資深的攝影師,奉命專門針對台灣的總統拍攝任何相關的照片。他曾經針對蔣經國的親民作風有著深刻的體悟。在一個蔣經國生前常常出現的場景,就是現場如果有小孩,他都會馬上抱起小孩展現親民的一面,最有名的,便是在南部育幼院從小出生後就沒有雙手的楊恩典。那一天,蔣經國抱起一位小孩,但是這一位孩子面對陌生人不太捧場,甚至大哭。這時候畫面怎麼會好看?只看到,蔣經國立刻將抱著的小孩,以屁股面對鏡頭,在鏡頭的正面只看到笑容可掬抱著小孩的蔣經國。

從藍色的角度,再怎么也不過能看到這樣的一個蔣總統罷了。

但是在爭奪五十年前台灣國劇紅遍半邊天的名伶顧正秋情場之戰中,他卻嚐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敗。曾經在吳國楨擔任台灣省主席時當財政廳長的任顯群,為了追求真愛不惜放棄一切,最後不僅被迫退出政壇,連經營律師事務所都得十分低調,在當年政府的政治迫害下生意慘淡。只因任顯群和顧正秋婚後參加一場婚宴,被記者拍下照片並且在報紙上給登了出來,卻引來一場空前冤獄,隔天任顯群就被捕,因為報紙擴大報導這一對郎才女貌,刺激了特定人士的眼。當年的特務集團立刻將魔爪鎖定任顯群,就以他曾經推薦一位從中國投奔來台的小叔是匪諜,而他知匪不報還推薦為由收押。

在那一段時間裡,顧正秋想盡辦法想營救先生,但大家心裡都知道,幕後的那一隻黑手是誰,而不知先生是生是死的顧正秋,只能請朋友在送東西到獄中給任顯群時,請先生簽一個「群」字證明安危,那一段時間,顧正秋形容自己每天都靠著看到這一個「群」字而活。任顯群最大的貢獻,除了在抗戰時在交通為國家立了大功之外,也曾將二年才能完成的調度糧食供大後方四川度過糧荒縮短到半年。而目前我們非常普遍用來對獎的索取統一發票,就是他的傑作,他更曾排除萬難,發行了台灣的愛國獎券,後來是因為被非法的大家樂依附做為開獎對獎依據,愛國獎券才被迫中止發行。

任顯群就這樣被判了七年有期徒刑,還在牢裡坐了幾年的冤獄,最後雖在黨國大老的奔走下,終於可以提前假釋出獄,但是卻有一個目前看起來不可思議的條件:不准出現在台北市!

就這樣,出獄後的任顯群和不離不棄的顧正秋,真的離開台北市,到大屯山的另一端金山,開起了台灣第一座草莓園農場,就是現在著名的溫泉旅館天籟的前身,在那裡,他們度過沒水沒電沒電視的日子,一直到朋友送他們一部收音機後,才終於結束與世隔絕的農夫日子,但是他們恩愛夫妻甘之如飴,令人羨慕。

而顧正秋最令我佩服的,是她不僅洗盡鉛華放下一切身段,陪著老公默默當農夫,而且因為先生不希望她再辛苦唱戲,她從此遠離舞台;只有在後來的國慶日前一天四海同心晚會中,唱給歸國華僑聽。但是可悲的是,就在任顯群得了肺癌後,原本一度想出國前往美國醫治,沒想到即便已經獲得假釋期滿,還是遭有關當局限制出境,至於出國就醫的申請更遭駁回,有些現在看起來不可思議的毫無人權作法,在當時的國民黨主政時期卻是理所當然。各位有興趣的話,可以看看顧正秋女士的回憶錄。除非你讓臺灣去和對岸那個非人的地方對比,不然誰還會對這樣的罪惡無動于衷。

先別說年輕時背著太太搞上有夫之婦,甚至生下私生子,台灣坊間一些當年的蔣經國侍衛,還出書爆他的風流史料,從杭州姑娘到上海名花。最可憐的,要算是那一位原本從伏特加王國來到中國的方良女士了。

她前有宋美齡佔據了「永遠的第一夫人」,原本愛喝酒唱歌跳舞的老公,從前毫不忌諱在人前和太太接吻,但是從台北市長安東路官邸,因為從國防部長升任行政院長而搬到明水路七海官邸後,蔣經國要求太太一切低調,別說被視為有錢人運動的高爾夫球別打了,全新的凱迪達克座車不准坐,為免人家議論說話,竟連老朋友也不得上門。

可憐的方良啊!她應該算是中華民國史上最可憐的一位第一夫人了!
先生在外拈花惹草,她無可奈何。先生不斷在政府升官,她卻一步一步被關進庭院深深的宮廷監獄中。年輕時候的方良是多麼有活力多麼漂亮啊!

唉,悔教夫婿覓封侯。

而最諷刺的是,當年在蔣經國手中一手建立的「中國青年反共救國團」,如今竟連「反共」二字也不翼而飛;蔣經國九泉有知,豈能瞑目?蔣經國比起他老頭,對台灣已經好很多了,那是因為老蔣從軍閥出身,很難得奪取政權,沒想到更難得竟在短短幾年內丟掉中國大好河山!所以他根本心不在台灣,而想盡辦法做他的反共復國大夢。但是蔣經國已經知道其困難度,所以退而求其次經營台灣,當年被批評為專為有錢人量身訂做的十大建設,後來證實是對的。他在晚年更放寬原本嚴格限制的對黨外人士的控制,允許民進黨組黨,和老兵返回中國探親。

死的時候,「TIME」寫道,「最後一位帝王」。臺灣僅僅在一念只差間,不至于滑向一個沒有海峽收入的新加坡。

現在搬出蔣經國的神主牌,宣稱要擴大紀念蔣氏百歲冥誕,把威權時代塑造成美好舊時光,一方面連結中國與威權,一方面替其本人造神,連祭子虛烏有的黃帝一起,讓這陣子的台灣突然陰風大作,威權的幽靈正在總統府、國民黨中央黨部、兩蔣陵園等黨國一體的象徵徘徊。
蔣經國逝世二十一年後,其功過的拼圖逐漸拼湊完整,輪廓益發清晰。兩蔣父子是外來政權與威權政體的統治者,蔣介石在台實施恐怖統治,惡名昭彰,蔣經國繼承罪惡的黨國體制,其任內則發生陳文成案、江南案、美麗島事件、林宅血案等,終其一生仍難脫獨裁者污名。但平心而論,蔣經國的獨裁程度不及其父,有人稱為「開明專制」,很接近今日新加坡實施的「軟性威權統治」,加上晚年解除戒嚴、開放黨禁,朝民主方向前進,並且引進台籍精英,認同自己也是台灣人,尤其無論中國如何威脅利誘,絕對堅守對中國「不接觸、不談判、不妥協」的「三不政策」,深獲民眾認同,遂能彌補部分個人歷史罪過。
民主國家不宜神化任何政治人物,包括在世的與過世的,馬英九卻一反常態,大肆推動蔣經國紀念活動,其圖謀為何?明眼人皆可看出,就是連結蔣經國,以蔣經國傳人自居,再掀一波馬英九造神運動。這個企圖甚至連戰都看不下去,乃意有所指,蔣經國百年冥誕,「我們思考的不是造神,而是再次檢討」。

其實,若將蔣經國的一生作為,當成導師與標竿,則對馬英九這位學生的表現,顯然可以「好的不學,壞的更壞」這句評語作為總結。蔣經國好的部分,首推十大建設,打下台灣經濟發展的深厚根基,而馬英九擔任兩任台北市長,在中央挹注最多資源之下,市政毫無建樹,已是民眾普遍看法,因此在建設能力上,馬英九不能跟蔣經國相提並論。其次,在民主改革上,蔣經國以一位握有絕對權力的獨裁者,晚年猶能體認民主潮流無法抵擋,乃有解除戒嚴、開放黨禁的改革措施,而馬英九則是到民主先進國家美國留學,卻如蔣家第四代蔣友柏所言,並未帶回西方的民主觀念。尤甚者,檢視台灣由戒嚴轉型為民主的關鍵年代,馬英九始終站在反改革一方。當時馬英九為戒嚴辯護,主張總統委任直選,即反對由民眾直接選舉總統,外國通訊社曾形容他以亮眼的學歷、外表、口才,是威權統治最好的化妝師,至今仍為剖析馬英九內心世界的最佳註解。
蔣經國對台灣最大的貢獻,就是堅持不與中共談判、接觸、妥協,為台灣保住永續生存的命脈,晚年並自認是台灣人,拋棄過客心態,對這塊庇佑他下半生的土地產生深厚的認同與情感。不像現在,讓人怎么也無法相信在對岸的名為運動隊的人體機器面前都要撤國旗的地方竟然曾經以“反共”作為最高的意識形態。

蔣經國晚年自認是台灣人,推動民主改革,堅持反共與三不,雖無論是受大環境影響的被動改革或主動意願的改革,均仍值得稱許與肯定。

蔣經國只是蔣友柏一個人的前輩,這個日子,只有他有理由流淚和悲哀。臺灣不管如何都在一天天的向未來邁去,而不該在陰風陣陣里一個勁的用現實的陰暗干掉真實,建立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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